前几天晚上和母亲走在街上,在夜色中就发现母亲头顶长出来的新发全是白的。
印象中母亲的头发一直很好,乌黑浓密。一样长的头发,和隔壁阿姨的相比,收购头发的人给出了多过近一倍的价钱,引得阿姨羡慕不已。
不知是什么时候母亲开始染发的(当然是染黑,母亲的头发一辈子没有改变过颜色),其时发间的银丝只是丝丝缕缕,母亲为此抱怨不已,也为落下的发丝感慨。我却不以为然,以为头发长了,花白脱落几根是不足惜的。很久以后,我常常思索头发之于女人的重要性,因为我每天起来也开始会照照镜子抚几下头发。
现在满街各式各样的发型,我的一个同学前些日子还花上百元去做个发式。我想起小时侯家里常年只有两种洗发水:洗发精和护发素。洗发精是青绿色的,护发素乳黄色。我只用过洗发精,母亲每次用过洗发精后却还要用护发素,她告诉我:大人才用。现在母亲每次回老家都要染发,做个廉价的实在是不太好看的发型。
家里的洗发水经常是母亲买的,那通常是一瓶大号的。每次洗头我都倒很多,希望用完之后会是姐姐去买,姐姐会买回一瓶稍贵一点但好用很多的洗发水。
母亲染发的次数越来越频繁,我仍并不在意,觉得那和我洗头的次数越来越多一样不足为奇。白发就是这样缓慢无情的侵蚀母亲的黑发,那是母亲一个人的战争。拿破仑等待着格鲁希,格鲁希却不知情,等到格鲁希下定决心去拯救拿破仑帝国最后一支军队时,皇帝已经不在了。
现在母亲站起来只到我的肩,我几乎是俯视母亲头顶的白发,大概就像从前母亲牵着我的手俯视我的小脑袋那样。每当这时,我就强烈的明白一个道理,一个我无论如何不能轻易死去的理由:哪怕仅仅为了这一头白发。